陳泅

*两人加起来十岁不能再多

天空没有完全黑下去，四周还残留着夕阳的影子。说不上来的过渡状态，像是醉酒后晕晕乎乎的朦胧。

允星河提了提双肩包的背带，往人群里扫视了几眼，很快就找到了背对着他单手叉腰站在人工湖旁的王老菊。允星河摸出手机摁下菜单键，倏然亮起的光束在昏暗中格外显眼，对蚊子来说也不例外。他匆匆扫了眼时间——18:57。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三分钟。
允星河不紧不慢地迈步走到王老菊身边，伸手拍了拍人肩膀。对方回过头，眉毛微微上挑。看见是允星河后换上了一幅了然的神色。
“KB他们呢？”允星河率先开口。
“还没来吧。目前为止我就看到你一个。”
允星河点了点头，目光投向老菊刚刚望着的地方。熙熙攘攘的人群，高矮参差不齐的建筑。再放远一些，地平线位置的山峦影影绰绰，如同水墨画中恣意带过的一笔，边缘处晕开毛茸茸的轮廓。

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，干净清澈的女高音蓦然响起。允星河连忙垂下眸子去拿手机，光在他的下眼睑处打上一小个半圆的阴影。
是KB打来的。
“喂？…嗯，我现在跟老菊一起。…哦…好。那一会儿见，拜拜。…嗯。”
王老菊站在一旁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允星河耳侧亮着的屏幕里传过来，模模糊糊听得不真切。他把视线转到允星河脸上，也没从那毫无波澜的五官中读出个所以然来。
王老菊无所事事地蹲下身，目光在地面散乱地搜寻着。随手捻了块碎石片后直起身，在手心里掂了掂。允星河刚好打完了电话，转过身来解释了两句。
“KB说他们不过来了。七点二十在城堡那边集合。”
“七点二十？不是八点半的表演吗？”
“他们说人多，早点去占位置。”
“哦…”

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。允星河站在王老菊稍后一些的位置，这时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身上，望着他头顶翘起来的几根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王老菊微眯着眼睛看向湖面，大脑一时间的放空。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视线。方才捡起的碎石片被捂出了些温度，此时正刺戳着他掌心的皮肤。王老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突兀地开口。
“你会不会玩打水漂？”
“嗯？…会一些。”
允星河因这问话的突如其来而愣了一下，随后很快给出了回应。
王老菊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碎石片，摆了个姿势用力挥臂扔了出去。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看我太阳骑士正义的石块！”
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。五下。
待王老菊拍了拍手得意地回头看向允星河的时候，他已经蹲下身来在地上搜寻着了。
允星河抓住一块碎石片，认真地摆好架势二话没说一挥臂。
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，六。六下。
不多不少，正好比王老菊多了一下而已。
允星河再也敛不住笑意，唇角大幅度地咧了开来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，酷不酷，屌伐啦。”
王老菊早已不服气地捡好了石片，大有一决高下的架势。
扔到后来也没有人再去数那石片到底蹦哒了几下。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，如同两个没长大的孩童。

游玩一天的疲累使得他俩撑不了多久，很快肩膀就开始泛酸。允星河摸出手机一看，19:05。
“老菊，走吗？现在七点零五分了。”
“行，走吧。”
王老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和泥土，自然地一把拉住了允星河的手腕，然后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。
“…你干嘛？”允星河被他的动作惊到了，一时间脚下忘了迈步，差点变成他被王老菊拖着走。
王老菊理所当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。“人多，别走丢了。”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……”允星河在心里念念叨叨，却没有进一步阻拦。任由老菊拽着他在人海里穿行。

手腕处被握住的皮肤温度明显升高了一些。允星河紧紧盯着面前那个在人群中开路的背影，如同在他心里时的那样，永远走在最前面。昂首挺胸，肆意潇洒。